凭河暴虎：比喻人有勇而无谋。凭，从水中走过去。暴虎，空手打虎。

寮（liáo）：做官的人，官员。

尘昏：尘积昏暗。这里比喻糊涂。

贞观十四年（640），太宗驾临同州沙苑，亲自格杀猛兽，经常是清晨出去深夜才回来。

特进魏徵上奏说：“臣听说《尚书》上赞美文王不敢乐于出游打猎，《左传》记述《虞箴》里的话，把喜好打猎的后羿作为鉴戒。过去汉文帝面临陡坡，想驱车奔驰而下，袁盎拉住缰绳说：‘圣明的国君不踏入危险之地，不心存侥幸。现在陛下驱驾六马之车，奔驰在无法预知险情的山上，如果发生马惊车翻的事故，陛下纵然不看重自己的性命，又怎么对得起高祖啊？’汉武帝喜好格杀猛兽，司马相如劝阻说：‘论力气人们称赞乌获，论敏捷人们称赞庆忌，在人类中确实有这样杰出的人，野兽中也必然会有这样异常凶猛的野兽。倘若突然遇到凶猛的野兽，陷入死亡危险的境地，即使有乌获、逄蒙那样的绝技也无法施展，而那些朽木枯枝也能让人为难。即使万无一失而没有祸患，也原本不是天子所应该做的事。’汉元帝到南郊去祭祀天神，因此留下来打猎，薛广德上奏说：‘臣见到关东地区极为困苦，那里的百姓正遭受着灾难。而现在每天撞着亡秦的编钟，唱着郑、卫两国的靡靡之音，士卒暴露在旷野当中，随从官员劳苦疲倦，想如何安定宗庙社稷呢？为什么不以凭河暴虎的行为作为鉴戒呢？’臣私下考虑这几位帝王，难道心如木石，唯独不喜欢驰骋打猎的乐趣吗？而他们能割舍自己的喜好、委屈自己，听从臣子劝阻的原因，是在于心中存有保全国家的志愿，而不是为了自身。臣听说陛下最近驾车出巡，亲自与猛兽格斗，晨出夜归。以帝王极尊贵的身份，黑夜中在荒郊野外奔波，穿行于深密的丛林，跋涉走过茂密的草丛，尤其不是万全之计。希望陛下割舍个人喜爱的娱乐，停止与猛兽格斗的游乐，上为宗庙国家着想，下抚百官和百姓。”

太宗说：“昨天的事属于偶然糊涂，不是历来都是这样。从今以后我要深深作为警戒。”

灾祥第三十九

古人相信天人感应的学说，多“以祥瑞为美事”，认为灾害不断，就表明帝王失德，若不及时改正，难免身死国灭；政治清明，上天就会显示吉兆。本篇记述了唐太宗与侍臣们有关灾害祥瑞的议论。太宗认为：“但使天下太平，家给人足，虽无祥瑞，亦可比德于尧、舜。若百姓不足，夷狄内侵，纵有芝草遍街衢，凤凰巢苑囿，亦何异于桀、纣？”为人之君，贵在“至公理天下，以得万姓之欢心”，这才是最大的祥瑞。虞世南、魏徵认为，邪恶战胜不了道德，修养道德可以消除灾变。岑文本认为，君犹舟，人犹水，水可以载舟，亦可以覆舟，只要能“明选举，慎赏罚，进贤才，退不肖。闻过即改，从谏如流”，国家就会昌盛长久。贞观君臣看重的是国家治乱、百姓生计，并不在意灾异祥瑞，这也显示了“贞观之治”重人事、修德政的特点。

贞观六年，太宗谓侍臣曰：“朕比见众议，以祥瑞为美事，频有表贺庆。如朕本心，但使天下太平，家给人足，虽无祥瑞，亦可比德于尧、舜。若百姓不足，夷狄内侵，纵有芝草遍街衢，凤凰巢苑囿，亦何异于桀、纣？尝闻石勒时，有郡吏燃连理木煮白雉肉吃，岂得称为明主耶？又隋文帝深爱祥瑞，遣秘书监王劭著衣冠，在朝堂对考使焚香以读《皇隋感瑞经》。旧尝见传说此事，实以为可笑。夫为人君，当须至公理天下，以得万姓之欢心。昔尧、舜在上，百姓敬之如天地，爱之如父母，动作兴事，人皆乐之；发号施令，人皆悦之；此是大祥瑞也。自此后诸州所有祥瑞，并不用申奏。”